初访Villa M是在两年前的夏天。顺着山间小溪踱步而上，一座被远山环绕着的房子，在雾中树林的掩映下依稀浮现——坚实的墙体站立在树林中，透明的屋子横跨于溪水上。

改造前的房子，其硬朗的骨骼已经有强烈的性格，但缺少在风景中调动气韵的点睛之笔。漂浮于溪水上的透明屋子，其屋面、底板、玻璃，在剖面上形成连续闭合的边界。虽然玻璃让视线得以穿透、连接内外，但屋子在视觉上的基本关系，依然是闭合的“箱体”。在现象层面，与风景绝缘。

通过剖面上的梳理，我们拆除原始屋面，通过气候边界的重塑，重新刻画建筑与风景的关系。改造后的屋顶尽可能地水平延伸，让原本封闭的“箱体”解体，内部空间也获得了身处檐下的庇护感。水平延展的屋顶顺应了原始建筑大开大合的性格，其在风景中的姿态也变得更为开放、松弛，如同一座漂浮于溪水之上的桥屋。

△ 改造前后剖面对比

屋顶在剖面上的几何动作，让深远出檐的边缘得以收薄。同时，起翘的屋檐也保证内部空间有充足的进光量。屋面雨水通过内置的排水天沟有组织疏导，在溪边露台处形成落水雨幕。

桥屋从相对封闭的体积语言，转变为相对开放的架构语言，其建造体系的开放性，与坚实的混凝土凿毛墙体形成反差，也让建筑在总平面中与风景的关系更为契合——桥屋凌空于溪水之上，屋顶与底板勾勒出水平方向的环绕视野，使得内部空间沉浸在树林景观的包裹中；而落在山地上的墙体，通过不同方向的开口，让山体风景在房间内“入画”。

墙体围合出的内部空间，本应对不同的外部风景做出回应，建立多样的内外关系，但改造前的原始布局，并未将这样的潜力发展彻底。除此之外，内部空间的净高尺度非常慷慨，对于即将安置入户的诸多艺术藏品虽然积极，但处处外扩的身体感，也让居住空间失去应有的恰当尺度。偌大的房子里，找不到围炉夜话的亲密之处。

因此，内部空间质量的重塑，从尺度与布局的重新梳理开始，并在风景、空间、艺术藏品三者的视看关系中，建立恰当的关联。

我们保留起居区域南北贯通的空旷之感，并将天花裸顶粉刷为灰色，地面铺装统一为黑色，让大尺度的艺术品在4米净高的空间中得以表演。在大进深的空间里，客厅与餐厅暗调子的气氛，将沉浸于景观与阳光中的北侧桥屋衬托的更为开敞。与风景和漂浮感受相关的几幅画作，也与凌空于风景中的桥屋产生某种隐喻的关联。

在客厅里，两尊佛像安置于空间转场的视线节点处，提示着领域属性的转换。一尊气质庄严的佛身残像，在客厅角部伫立，“凝视”北侧窗外的风景。优雅的侧身残像，也成为私密区走廊看向客厅的视觉终点。另一尊气质安详的背屏佛像，在顶光壁龛中，“守望”在餐厅与私密区域相接的转角。

在公共起居与私密卧室的过渡区域，我们拆除原始墙体，在大房子里安置了一个结构独立的小房子，让空间重心得以压低，调节私密领域的尺度感。在小房子屋檐的覆盖下，产生尺度亲密的沙龙区，可作为好友相会的半私密空间和展示私人藏品的画廊。

小房子的两个转角，通过不同比例和高度的洞口打开，强调角部的转向。暴露出一高一低的混凝土圆柱，顺应地形的抬升而错动，产生“向上”的方向感。在视觉上支撑屋顶的第三根柱子，暴露在沙龙空间内部，柱身局部错位地落在抬高的混凝土基座上，将空间弱分割为休息区与画廊。为强调这根柱子的在场感，凹陷的顶部敷以银箔，理解为柱头，在空间的阴翳中产生微弱的光泽。

在沙龙区新开的几处口子，有多重考虑。角部打开的两处洞口，使得墙体围而不合，让沙龙与多个方向的外部空间场景和艺术品之间，产生丰富动态的视看关系。

东西两侧打开的洞口，将围绕沙龙区域展开的流线塑造为环形回路，并串联起后院的外部空间。而位于东侧尽端的餐厅与后院之间，也形成了一条贯通的视线通路，让后院景观释放出来。

在南侧墙体上切开的两处窗洞，将近在咫尺的山体岩石和野性的树木根系框入室内，与几幅与山体主题相关的艺术画作形成内在呼应，共同成为画廊中的展品。

△ 视线分析 ©大屿建筑

△ 画廊夜景 - 洞口看向客厅画作 摄影：于岛

△ 画廊夜景 - 洞口看向客厅佛像 摄影：于岛

△ 画廊夜景 - 窗外的山与画中的山 摄影：于岛

△ 画廊日景 - 窗外的山与雕塑的山 摄影：于岛

△ 休息区夜景 - 窗外的山与画中的地平线 摄影：于岛

在Villa M，我们处理的不只是建筑与景观的改造，也在试图塑造空间、风景、艺术品与生活的关系。我们不希望这三个要素是彼此并制、毫无关联的，而是通过内在关系的建立，寻找一种特殊的质量。在这座房子里，除了那些随眼可得，让人愉悦的风景，也总有一些并不那么明晰可见的事物，同样是生活的一部分。

设计图纸 ▽

△ 平面图 ©大屿建筑

△ 剖面图 ©大屿建筑

完整项目信息

项目名称：Villa M改造 - 山居画廊

主持建筑师：于岛

项目负责人：徐佳明

设计成员：徐佳明、颜歆郁

驻场建筑师：徐佳明

合作设计：程博、李博

摄影：夏至、于岛

设计时间：2020年—2021年

施工时间：2020年—202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