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艺师二十一:“家花”不如野花香,菜地里总藏着新宝贝 首
2024-06-11 13:23
花艺师二十一的人生似乎总是顺遂又变动着。9年前,他毅然离开收支稳定的陶艺工作室,归零进入陌生的花艺行业,从在小小的毛坯房里潜心创作,三年半里换了四个工作室,生源火热到只得租下400m²的厂房开班教学。
2020年春天,不安于现状的他再次抛下在西安的一切,只身来到成都的郊外,在落地的第一天便决定租下一间带有小院的屋子,只因它与野外的自然仅有一墙之隔。他坚信果决的改变会带来力量,哪怕需要因此承担损失,但新的决定才是最重要的。
去年,二十一又将工作室内部全部敲掉,像组拼乐高积木一样,将原本90m²的挑高复式巧变为200m²的三叠空间,并在院子里为野花建起一座戏台。旁人眼中看似一向松弛的他坦言,自己正处于新的困顿期,不过这次二十一并未选择“逃跑”,而是“像过冬的枫树一样”——卧在土里,静静等待落叶凋零后的春季。
(本名徐飞),作为半路出家的先锋花艺师,2015年从陶瓷跨界到花艺创作。他曾作为花艺总监及艺人花艺导师参与爱奇艺真人秀《小姐姐花店》,一跃进入大众视野,而后开始与多个高奢品牌合作,创造了多个红极一时的出圈之作。二十一始终从⾃然本真的美感出发,崇信⼤繁⾄简,希望通过最内在的形式,表达⼈与⾃然、⼈与感官等多面的相处⽅式。
平日里,二十一习惯用手边易得的材料进行创作,其中多数都是在工作室外的野地里凭眼缘采摘的。甚至在拿到这些材料的当下,他对作品的最终呈现也是未知的。
工作室的门外合围着两道竹子护栏,是二十一用前不久项目剩下的物料捆扎而成。推拉门前摆放着一块不规则的黄色石板,上面布满了材料拖行的痕迹。
房屋的前身是一个90m²的上下叠层,Z字型的楼梯横亘在空间中央,直直通向纵向挑高的负一层,再往外则是一个空空的院子。为了将办公、制作、待客的功能完全区隔开来,二十一将原本五米的挑高拦腰截断,通过在空中加建钢结构,更改了楼梯的走向,从而在上下错层间重新组构出三个独立的区域。
加建的两道立面充当着工作区桌子的靠墙,从一楼入口向上看时,只能望见伸展到半空中的竹子与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工作的隐私性。
将木门横向拉开,即是一片开敞的花艺制作区,两侧的架子上齐整地摆放着各类工具与花器。除了以前教学时常用的古道具,还有不少是从民间淘得的废料,但这些在二十一眼里都是充满灵光的孤品,“就算是烧坏的瓷片,也能够成为适合的容器,堆叠在一起时会形成储水的缝隙,又可以交错地支撑花茎。”而更多从国外背回来的名家手作,还是藏在二楼办公区的深处,方便工作累了随时可以转头观望。
为了方便花材与装置的运输,入口处的所有门板可单向推拉至一侧。
与此同时,这次改造又利用着楼梯的高差与钢材的稳定性,在平面与纵向切割出了多个可以呼吸的镂空区域,让四处打望成为空间里的一种趣意——楼上楼下的植物会顺着这些空隙伸展,它们偷偷潜藏在角落里,要等到晴朗的日子,才会在墙面留下隐隐绰绰的身影。
二层的加建并未完全封住挑高部分,在下行楼梯的正面对还留有一处空隙,让上下空间得以贯通。
二十一也常常伫立于楼梯的拐角处,透过镂空的框景观赏楼下的花束,“我们日常习惯从平行的角度看花,更多会关注它在结构上的高低关系,但这里可以用一种凌空的视角俯瞰,有时会产生一些新的灵感。”说到底,做花实际是个关于立体空间的哲学,当确保每一朵花都有位置自在舒展时,才能观得作品的全貌。
金箔屏风前的山归来,是二十一从后院野外砍下,在斜斜落下的飘逸枝条间,一枝立挺的百合穿插而出。旁侧墙面上悬挂着朋友相赠的版画,以一块老旧的大漆桌面作为底衬。
从楼梯缓步下至底层,小院里的亭子远看着像极了戏台。在走向它的过程里,茶桌漆面会反射出屋外飒飒的绿影,接着是两株与地面平行的松,踏过几块石板,最后登上名曰「冶园」的舞台。银箔的屏风经过百年的氧化,最终退为斑驳而古朴的背景,而在深色木头的映衬下,随时令而更变的花束在台子中央绽放、生长、凋零,完成生命最后的轮回。
房子朝向正西,天晴的时候阳光会热烈地涌来,穿过院子的瓦面屋顶,先洒到枫树的枝条上,再至墨色地板。
院子最初唤作「野园」,但后来又取名为“冶”,意为对自我的陶冶与冶炼。但当倒过来念时,这里又成了一片无尽自由的「原野」。
站在「冶园」的舞台中央回望工作室,底层木门的玻璃上映衬着院子里深深浅浅的绿色,与高低的枫树在空间内形成一种虚实的远近呼应。
我们最后选择在与小院相邻的茶桌坐下,这样微微侧身就可以望见这片深浅交叠的绿色。院子里高低错落地生长着三种枫树,均以碎石与苔藓覆住根部,充当着「冶园」的前景。亭子后方还栽种着相对低矮的羽毛枫,有时二十一会将屏风收束起来,抬起推拉木门的下半部,刚好露出枫树的冠部。远远一瞥,素色的窗格便成为了这幅画卷的底布。
虽然「冶园」的前后都种有枫树,但亭子后方的树形会相对低矮一点,以便在拉起和纸门窗时,可以看到树枝的全貌。
茶水一杯接着一杯,兜兜转转还是聊起了工作室改造的起因,但让人更好奇的是,为什么要在与空间磨合了三年之后才动工。二十一倒是没有任何遮掩,坦言之前的环境太过凌乱,所有项目的材料都堆砌在入口,只留有一条狭窄的道可以通行,而办公和制作的用具又都积压在楼下唯一的桌上。
“我最初是想把这里当成花艺教室,但来到成都后商业项目不断增加,每次在楼下做完装置,还要小心翼翼地抬出门口,太麻烦了。”于是去年六月,他在临界崩溃之前开始着手设计,期望再给自己换个新鲜的环境,也给创作上带来一些久违的刺激。
茶桌的背墙仅挂有一张关于竹子节节生长的绢纸画,表面的银箔经过长时间的氧化,呈现出一种斑驳的墨色。
玻璃的茶台宛如滚落的水珠,为夏日增加了一抹清凉,同时也映衬出杯盏茶盘的金光熠熠。
明明离花市只有几分钟的车程,但他却很少再去采买那些鲜货,转而躬身走进门外的野林子里,与那些杂生的花草相处起来。
甚至一想到要去花市采买,二十一立马皱起眉头,真实再现了什么叫一个头两个大,“市场里的花太过千篇一律,经过人工的培育后都失去了个性,但野外的花,哪怕它是残破的,也因为它这种状态,会觉得更美一些,都是它在自然中的经历。”
绘有山水图样的金箔屏风,至今已有三百年历史,当午后阳光照耀在上面时,金色的流光就会在画布上慢慢泛起,给人一种时间正在缓步流动的感觉。
由于工作室与白鹭湾湿地公园只有一墙之隔,刚搬来的时候,他和同事们常去公园里冷清的“偏门地”闲逛。但每次大家都狠不下心,只敢采撷一些小段的枝条,他感叹道,“树木长大也不容易。”或许因为落叶和飞絮对人工的维护成本太高,突然有一天,他发现公园里的许多大树都被连夜剃头,只剩下光秃秃的主干,小鸟们也不再停歇。
空间以大面积留白搭配少量的深色家具,让场域多了几分静雅的氛围。茶桌旁置有一盏野口勇的纸灯,傍晚时分,暖暖的橘黄色的灯光会漫溢整个底层空间。
不过,他并未抱怨过多人工对城市自然的破坏,反而很快地接受了现实,又跑到周边的野地里捡拾起花花草草,以及生活里更日常可见的东西。工作室的不远处就有许多疏于管理的农家菜地,二十一喜欢蹲在路边观察地里植物的细部,以一个近乎陌生化的视角钻入那个丰富而博大的世界。
枯萎的萝卜叶卷曲起来会露出背部起伏的肌理、攀爬的南瓜藤在延伸的过程中会呈现由粗到细直至消失的韵律......那些田埂里多到没人要的蔬菜,或衰败,或新生,都被他放进了作品里
茶桌旁置有一盏野口勇的纸灯,傍晚时分,暖暖的橘黄色的灯光会漫溢整个底层空间。
底层的柜子里摆放着不同时期的花器,是二十在网上淘来的古道具,或多或少还留有一些过去的使用痕迹。
于是,他尝试在下手的一瞬间反其道而行,偏不插在“正确”的位置上,以此打破从教科书上吸收的惯性经验。但这种形式上的变化很快也停滞了,他逐渐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一种阶段的循环里,当用新的技法打破了原本的套式之后,得到的也只是一个新的套式。在离开西安前,他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词「真实感」,“但我没法对它做出解释,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实。”
二十一过往的插花作品。他希望通过减少元素类型,甚至是只使用单一元素,将观者的目光集中于材料本身的结构之美上。
二十一直言以前做花时,老是想把花变成自己臆想的样子,
“但如果你喜欢一株植物,其实喜欢的就是第一眼看到它的状态。”
今年春天的时候,二十一和同事在院子里播撒了一些格桑、小菊、牵牛的种子,现在已开出了一些不受约束的小花。此前,院子的角落里还种有几棵树,每当树上结满樱桃、李子、山楂时,工作室的伙伴们就会结伴来采果。
在二十一很多关于时令的作品里,装置的完成并不意味着结束,而往往是生命演绎的开始。
工作室改建后,二十一在「冶园」以春日油菜花创作的作品。他不想错过附近每一种植物的花期,希望它们都能以某种形式在这里盛放、展现。
二十一自言,这些年从植物身上学到了许多道理,在思考它们为什么会开花、落叶、结果的时候,也会联想到自己。
二十一特意挑选到横向生长的松树,以填补枫树下部的空缺处。
他斟酌再三才下定决心栽种枫树,因为它树姿轻盈,且叶片色彩会跟随四季变化。但冬天育下的苗,直到今年3月都还没发芽,他有些慌了,每天都问卖树的人是不是买到了死树。商家只好不停地劝说是今年天气太冷的缘故,实在不行可以看看侧芽的状态。于是,他接连拔掉了好几颗,看到根部还是鲜嫩的绿色,才稍微安心一点。
屋檐花器下摆放着由RAW EDGES设计的CONCERTINA折叠桌,来自路易威登Objets Nomades旅行家居系列。
在那个漫长的冬日里,他就这么天天守着、盼着,直到有天傍晚他惊喜地发现,芽点好像变大了一点,又过了几日,侧枝抽出了几张新叶,春天也就到了。二十一将其称为一种「时间的顿悟」:“以前每到冬天就感觉压抑,但去年和枫树一起过冬的经历让我突然理解,万物凋零的同时,也伴生着对新生的期待。”
羊角桌上摆放着时新的花束,陶罐内的破竹笔直而立,撑举着一朵初绽的铁线莲。屏风前的花器中插着黄栌的枝条,由吉冈德仁设计的BLOSSOM花瓶来自路易威登Objets Nomades旅行家居系列。
“大家都说我做的东西很松弛,但我知道自己远没有达到那个状态,到现在每一次做花时,我还是会非常紧张。”
办公区的架子上摆放着多样丰富的花器,不少是从民间淘得的古道具,其间盛放波斯菊的BLOSSOM玻璃花瓶来自路易威登Objets Nomades旅行家居系列。
这次他没有“逃跑”,而是选择了像过冬的枫树一样静静卧在土里,跟植物学着顺其自然地享受春天开花、夏天长叶、秋天结果、冬天孕育。
他希望有一天旁人看到他的作品时,不用再费力想象背后的意图,而像是走入一片深邃的自然里,觉得轻松美好就够了。
二楼露台正对着院子的瓦面,穿过屋顶就可以看见远处的竹林和野地。日落时分,屋内暖黄的灯光与夕阳余晖在空间里交相呼应。转角处的 TOTEM LUMINEUX 落地灯来自路易威登 Objets Nomades 旅行家居系列。
不久前,二十一在枫树的树杈间发现了一只用芦苇杂草搭好的窝,里面滚落着三颗鸟蛋。又过了几日,小鸟破壳,只要轻轻拉一下树枝,它们就以为是妈妈回来了,长大嘴巴不停呀呀呼叫。于是,在冶园的戏台上,二十一用竹环与扎带也编织了一个新的巢,穿插在顶部的天堂鸟望着脑袋,似乎也跟着在啼叫,院子里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在二十一来到成都之后,其作品中常会出现竹子这一元素,因为它可以不受季节影响,生长周期长,且富有变化。《鸟巢》中所使用的竹环,也是此前项目中剩下的材料切割而成。
在拜访的当日,瓦面屋顶一直有小鸟守候,它们时而停驻在枫树正上方的枝条,又快速飞走,二十一说是守护小鸟幼崽的夫妻,在等着回去给孩子喂食。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一只鸟的嘴里一直衔着一条小虫,焦急地在原地踱步,时不时眼睛望向我们。原来,是我们惊扰了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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