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能改变人们的思维定式，推动他们去实现梦想、承担风险。不能因为富有，就理所当然地浪费材料。不能因为贫穷，就固步自封不去尝试追求品质，每个人都理应享受品质，每个人都理应享受舒适，每个人都理应享受‘奢华’。人与人是紧密连接在一起的，对气候、民主和物质匮乏的忧虑是我们人类共同的课题。” —— Diébédo Francis Kéré

的众多获奖建筑、设计作品，相信大家也都比较熟悉了，今天，我想通过对他第一座建筑——甘多小学的设计、建造过程的分享，来更加完整的探索这位「为人民而设计」的建筑师的质朴初心。

01 如何用泥巴 盖一座学校？ ARCHITECTRUE OF CLAY

Diébédo Francis Kéré 的家乡布基纳法索的甘多村，该村缺水缺电，识字率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的25%。Kéré是村子里第一个上学的人。

#建筑的使命：让社区更团结#

7岁那年，Diébédo Francis Kéré 每次徒步近 24 英里去隔壁镇子上学，村里每家妇女阿姨都会把身上仅有的一枚硬币交给他，Kéré 是他们「全村的希望」。这一经历后来促使他萌生了在家乡布基纳法索的甘多村建立学校的想法。

△甘多村最常见的民房是用「粘土」盖的

从贫穷的甘多村出走，一路念到德国的柏林，并成为一名建筑师，这是一个巨大的跨越，“我只是想利用这些技

能为我的社区做点什么——为甘多创建第一所学校，让孩子们可以留在家人身边接受教育。这就是推动我不断向前的初衷。”

但当时他还是德国柏林建筑系的学生，手里没有钱，就发动学校同学来募集资金，两年之后奇迹出现了，Kéré筹集到5万美元，立刻动身回到甘多，带去了可以盖学校的好消息。

资金到位（尽管不多）后面前的道路依然不平坦，毕竟甘多是一个物资和技术人员都匮乏的村庄，没有能看得懂施工图的“文化人”，也缺乏建筑材料的储备。如何凭借一己之力把设计图纸变成孩子们期盼的教室？Kéré把目光投向了在地化的材料和当地传统工艺——粘土建筑。

△村民们排队运输建筑石材

#建筑的创新：材料革新#

当甘多村民知道了Kéré打算用村里最常见的粘土建造学校的时候，他们却异常震惊，大家都清楚粘土屋怕水，基本上是无法撑过非洲漫长的雨季，甚至怀疑他远赴柏林念的书都白费了。

其实，他是将当地的粘土用水泥强化了，也是材料的创新之处，为了让村里每个人都相信这是一种可靠和耐用的材料，Kéré借助了模型和黏土样本的帮助。

△Noomdo 孤儿院 © Daniel Schwartz

我们做了一块黏土砖，把它放在一个水桶里，砖头在水里泡了五天。等我们把它拿出来的时候，这块砖仍然很坚固。就很有说服力。 — Diébédo Francis Kéré 打消了村民的疑虑，Kéré便开始对全村百姓进行现代工程的指导，带领他们一砖一瓦纯手工建造出学校的每一部分。从构思到完工，当地人提供了及其有限的资金和全部的劳动力，这一点对社区的发展意义重大。

#建筑的传统：施工工艺#

在地化的设计还体现在对传统工艺的延续和创新，以甘多小学校的粘土地面为例，Kéré使用了最传统的建筑方法——手工捶打，这一过程需要村里的每个人都参与建造，并且施工周期长、效果卓越。 过程是这样的：首先让年轻力壮的男子手握石锤站在黏土块地面上踩踏上几个小时，然后他们的母亲、妻子加入进来，弯腰用工具重复捶打几小时，不时地加水再捶打。

接着负责抛光的村民来了，他们花费数个小时， 不断地用石块一寸一寸地给粘土地面抛光。

全部工序完成后的粘土地面则会变得

非常平整光滑，堪比水泥自流平。谁能想到这样精工细作的成果竟是纯手工的？这其中凝结了古老社区人们的智慧和力量，也是Kéré期望延续的工艺之一。

#建筑的创新：结构策略#

这就是甘多村社区居民们徒手建造的学校——甘多小学，除了地面，连墙壁也完全是由甘多当地压缩的粘土块制成。

△甘多小学 © Simeon Duchoud

接下来 Kéré 需要解决的是建筑的通风和散热问题——在布基纳法索，气温最热可达45℃，如何不装空调也能让孩子们在教室里舒适学习？简单却实用的通风系统必不可少，双层屋顶、间接照明、交叉通风和遮阳室，这些结构成为他的核心策略。

△屋顶铺装过程及通风示意图

通过在地性材料和建造方式的选择，可以将冷空气保留在室内，屋顶结构便是用混凝土加隐藏在内部的廉价钢条打造而成的▽ △甘多小学屋顶细节

教室的天花板是由黏土块加钢条两种材料共同制成的。这种结构允许热量通过砖块铺成的天花板和宽阔的悬空高架屋顶排出，从而实现良好持续的通风。

这所小学是社区凝聚力的里程碑，是 Kéré 和甘多村民之间的共同劳动的成果，最终依靠他们的支持、奉献和参与，使 Kéré 的社区教育愿景成为现实。该项目也为他赢得了 2004 年阿加汗建筑奖。

02 理念的延续 从建筑到建筑群 ARCHITECTURE TO BUILDINGS

这所位于甘多的简易小学，最初设想是容纳150名学龄儿童，项目的成功使学校的学生人数从120人增加到700人，如今已扩建成了建筑群，增加了包括教师住房（2004年）、学校扩建（2008年）和图书馆（2019年）等项目。

© Daniel Schwartz

被《纽约时报》评选为“二战后全球最重要的25座建筑之一”。

△甘多小学扩建 © Erik Jan Ouwerkerk

扩建后的学校，漆成黄绿色的百叶窗

让教室得以保持良好通风和遮光性，是个让孩子们能待着舒适的学习空间。

Kéré 想用陶土罐来为建筑制造一些通风口，所以让村民把陶罐人肉运输到建筑工地，就像上图展示的这样，男人们负责切割这些罐子，然后将其放在浇筑混凝土之前的屋顶上▽

混凝土屋顶的钢筋网格中插入了许多个上下开口的粘土罐，待到浇筑完成后，整个屋顶就留下大小不一的圆洞「天窗」，通气口让热空气排出去，让光线穿透进来。

△甘多图书馆 © Kéré Architecture

这样不仅使房间里热量得以散发，同时不规则的光束可以穿过孔洞，形成独特光影效果。

△甘多小学图书馆 © Kéré Architecture

#建筑的创新：浇筑粘土#

Diébédo Francis Kéré凭借与甘多社区的合作建设、对当地材料和乡土技术的创新使用，以及对环境舒适度和空间质量的关注，在2009年获得了巴黎建筑与遗产城（Cité de lArchitecture et du Patrimoine）的全球可持续建筑奖。

△达诺中学 ©Erki-Jan Ouwerkerk

他总是强调“我们建造的建筑看起来很现代，但它使用的也是我的同乡所熟知的粘土，只是使用的方式有所不同。”其中一个例子体现在达诺中学的建造过程中。

这一项目中的创新之处在于使用浇筑混凝土的方式来浇筑粘土（CLAY）▽

经过反复的试验，才能将粘土砂浆调和成最佳的形态。同时外墙呈现出当地特有的红棕色，是土地原有的质感。

甘多多雨的季节，还要注意做好墙壁的防水工作，但同时洪水也让河流堆满了沙子和碎石，为建筑工地提供了大量免费的材料。

建成后的达诺中学，由三间教室、一间电脑室、办公空间和一个下沉式的休息区组成。

△Dano 中学休息区

倒置的石膏拱顶像是柔软的织物悬挂在教室上方，使空间更明亮，中空的屋顶结构起到很好的散热作用。

△Léo Doctors Housing 2018

△健康和社会福利中心 2014

△肯尼亚‘狮子’初创园区 ©

Kéré Architecture 2021

Kéré将这些建筑的理论和施工技艺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当地的年轻人，让他们有了一技之长，给数百人提供了工作机会，目前他在非洲的所有项目都是由他培训的当地人建造的。

03 不止非洲 影响世界 BEYOND THE AFRICA

除了在非洲的建筑项目，Diébédo Francis Kéré的作品遍布世界各地，在丹麦、德国、意大利、瑞士、英国和美国都有不少优秀项目落地。

△Xilema ，Tippet Rise艺术中心 © Iwan Baan

他最重要的一些作品如Tippet Rise 艺术中心 Xilema 馆（2019年，美国蒙大拿州）、Lycee Schorge 高中（2016年，布基纳法索库杜古）和马里国家公园（2010年，马里巴马科）都在国际上获得了不少赞誉。

△Xilema ，Tippet Rise艺术中心 © Iwan Baan

© Iwan Baan

© Iwan Baan

Kéré的设计不光根植于土地，也充满了西非文化的象征，2017 年蛇形画廊（Serpentine Pavilion，英国伦敦）的中心形状灵感来自于一棵树，有一个独立的屋顶和由靛蓝色的三角形模块形成的弧形墙，这在他的文化中代表着力量。

Kéré Architecture

△蛇形画廊 © Kéré Architecture

△Lycée Schorge 中学 © Kéré Architecture

△Lycée Schorge 中学 ©

Daniel Schwartz

Kéré 的设计中不光是坚持实用主义和对严重的经济和环境限制的考量，把建筑有趣的一面展现在世人面前也是他作品的重要表现，因为“在世界各地，人类都被美所吸引，被美所启发”。

△Sarbalé Ke© Iwan Baan

△Sarbalé Ke © Iwan Baan

Diébédo Francis Kéré 是第一个获得建筑学最高荣誉普利兹克奖的黑人建筑师，也是第一个获得该奖项的非洲人。他在西非出生，在欧洲接受教育，独特的文化背景和专业素养让他的视角不同寻常，却能更为聚焦于社群、聚焦于参与建设的人身上。

△Diébédo Francis Kéré © PMA

“我只是希望我的社区能成为建设过程的一部分”。我们也许很难简单概括这位新晋普奖得主的全部内核，但正是因为他展现了建筑可以是普世和民主的，他给了穷苦的人们以希望，他的作品才能如此意义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