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gleaming towers of Pruitt-Igoe were to have been a “Manhattan on the Mississippi.” . ImageCourtesy of Wikimedia user Cadastral (Public Domain)

像普鲁特艾格这样的住房项目是由二战之后的城市人口进程导致的。美国的城市以前经历过爆发式增长，但这种趋势在1920年之后就急剧减缓了。在一些城市甚至出现了反增长趋势，密苏里的圣路易斯城就是其中之一。更让城市专家们恐慌的是，大量从城市搬向郊区的住户都来自富裕阶层，这让城市的政府税收和商业盈利大打折扣。这种大规模出走让市中心被掏空，取而代之的是像牛皮糖一样赶不走的贫民窟和一片混乱。在《1949年住房法》出台之后，政府拨款十亿美金（相当于2017年的一百亿美金），专项用于治理和改造城市中的贫民窟。至此，星星点点的城市更新项目席卷了整个美国。

1950年，圣路易斯城准备用《住房法》支持的政府拨款建造5800套经济适用房。为了追求效率，城市工程师哈罗德（Harold Bartholomew）和市长约瑟夫（Joseph Darst）决定用单单一个巨大的综合体来满足一半的建造指标。在当时美国的种族隔离制度下，整个项目被分成了两大块：黑人住户被分配到普鲁特公寓，而白人则占有艾格公寓。然而在项目尚未竣工的1954年，当时的最高法院出台了反歧视法、这迫使普鲁特公寓和艾格公寓合二为一，组成了普鲁特艾格住房项目。

 Much of the landscaping and community amenities Minoru Yamasaki originally proposed were never built, contributing to Pruitt-Igoe’s eventual downward spiral. ImageVia pruitt-igoe.com

整个大项目从清除圣路易斯城最不宜居的社区（DeSoto-Carr）开始。取而代之的是由三十三栋公寓塔楼组成的建筑群。每栋公寓都是十一层高，整个设计由山崎实事务所的山崎，Hellmuth 和 Leinweber 主导。建筑群占地57英亩（23公顷），涵盖了2870套公寓房，是将近一万名住户的家。这种高层住宅塔楼和城市广场组合的概念深受柯布西耶“光辉都市”（Ville Radieuse）的启发，然而公寓的外形却更像柯布西耶后来设计的马赛公寓（ Unité d’Habitation ）：又窄又长的水泥结构上是跨度85英尺（26米）的长窗。为了节省预算，跃层电梯每隔三层停一次，楼梯连着电梯口通往其他楼层。这种设计的初衷是为了在高层复制人行道上的群体生活，并为生活在这里的小孩和大人提供一个安全的避风港。

普鲁特艾格在竣工之前就已经偏离了它的设计路线。山崎实设计了一系列最终未能成行的建筑元素：例如散落在高层中的低层套房，操场，一楼的洗手间，和一些附加的景观。然而现实是骨感的，它们都因为太过昂贵被联邦住房局否决了。过多的经济考量创造了像跃层电梯一样的决定性元素，它们默默暗示着即将到来的灾难。

 Courtesy of "The Pruitt Igoe Myth"

 Courtesy of "The Pruitt Igoe Myth"

即使普鲁特艾格在竣工时并不是一个获奖建筑，它的设计还是受到当时一些建筑杂志的好评。《建筑论坛》称它是1951年度的最佳高层公寓。（然而在1965年，这本杂志重新评估了普鲁特艾格并改变了他们的立场，他们宣称这个项目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不幸的是，当联邦政府全面否决种族隔离，出台反歧视法时，美国人——尤其是住在圣路易斯城的美国人并没有与时俱进的接受这条法案。所以普鲁特和艾格的结合促使了大部分白人住户搬出去，紧接着一些能供得起独立住房的黑人也搬走了。最后留下来的全都是穷得无处可去的可怜人。

普鲁特艾格的堕落几乎是从它建成那刻就开始了。1957年，当它的入住率达到全盛时期时，空房率只有9%，到了1960年，这个数字攀升到16%。在1970年的巅峰时刻，空房率竟达到65%。联邦政府虽然出资建了普鲁特艾格，但它的维护费是由住户租金支持的。然而住户们大多来自低收入阶层，靠补助金过活，三十三栋楼的维护费微乎其微。整个情况陷入了恶性循环：恶劣的环境逼走了更多住户，留给大楼的修缮费少之又少，大楼越发没落，又逼走了更多的人。

 After two decades of crime and increasing maintenance issues, Pruitt-Igoe was ultimately demolished between 1972 and 1977. ImageVia pruitt-igoe.com

 Courtesy of Wikimedia user Cadastral (Public Domain)

在这种环境中，普鲁特艾格渐渐变成了犯罪分子的温床。原来为提供安全的交流空间而建造的楼梯和长廊变成了帮派分子的聚集地。住户称呼这些长廊为“十面埋伏”，因为他们多次在这里被袭击甚至被侵犯。整个建筑群的声誉急剧下降，快递员和维修员甚至都不愿意靠近这里。在1958年，圣路易斯的住宅协会曾经向联邦政府申请翻修普鲁特艾格的资金。然而即便山崎实原本设计的基础设施终于在1965年落实，普鲁特艾格存在的社会矛盾已经深入骨髓，任何改造都已经治标不治本了。

在1972年，联邦政府终于断定普鲁特艾格已经无药可救。在接下来的五年时间里，三十三座塔楼被一座座炸毁，留给人们的只是一块城市废墟，一个至今都没被填满的巨大空洞。当项目拆除的时候，原本要为一万人创造温暖家庭的建筑体仅剩600人居住。普鲁特艾格的失败可以说是极具代表性的：它不只是一个住房项目的失败，甚至不只代表这种项目类型。归根结底，它象征着整个现代建筑的失败。建筑评论家查尔斯（Charles Jencks）说：“现代建筑死于密苏里州的圣路易斯城，死于1972年6月15日下午三点三十二分。”在一次建筑访谈上，山崎实轻描淡写地提到普鲁特艾格：“我希望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个项目。”

 The televised demolition of Pruitt-Igoe sparked widespread discussion over what precisely caused the project to fail so dramatically. ImageCourtesy of Wikimedia user Cadastral (Public Domain)

不管怎么说，普鲁特艾格的失败不全怪它的建筑设计，但也不是毫不相关。二十二年的失败是由不幸的设计、根深蒂固的种族歧视、和混乱的住房政策综合导致的。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从这33栋塔楼曾伫立过的地方拔地而起，掩盖了上世纪七十年代拆除的残骸。然而它的传奇不能被轻易掩盖，不论人们把它的失败归咎于何种原因，“普鲁特艾格”这五个字已经成为了设计哲学中一个失败的代名词。

参考文献 [1] Bauman, John F., Roger Biles, and Kristin M. Szylvian. From Tenements To The Taylor Homes: In Search Of An Urban Housing Policy In Twentieth-Century America. University Park, PA: 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 Press, 2000. [2] Sennott, R. Stephen. Encyclopedia of 20th Century Architecture. New York: Fitzroy Dearborn, 2004. p1066. [3] Bauman et al, p186. [4] Frishberg, Hannah. "The Failed Paradise: Pruitt-Igoe." Atlas Obscura. November 26, 2013. [access]. [5] Sennott, p1066. [6] Sennott, p1066. [7] Marshall, Colin. "Pruitt-Igoe: The Troubled High-rise That Came To Define Urban America – A History Of Cities In 50 Buildings, Day 21." The Guardian. April 22, 2015. [access]. [8] Bauman et al, p201. [9] Frishberg. [10] Bauman et al, p201. [11] Frishberg. [12] Marshall.

建筑师 Minoru Yamasaki Associates 地址 圣路易斯城，密苏里州，美国 主创建筑师 山崎实事务所 项目年份 1954 Category 社会住房